第二十六章 生辰新策-《陛下你的白月光救赎来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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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除了这本精心准备的册子,她还记起了民间过生辰吃长寿面的习俗。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,寓意健康长寿,福泽绵长。宫中规矩大,尤其是在国丧期,任何带有“庆贺”意味的行为都需谨慎。但她想,一碗面,朴素而温暖,承载的是最真挚的祝福,总不至于被视为违制吧?她提前几天便悄悄吩咐了小厨房,备好最精细的高筋面粉,选用最新鲜的鸡汤吊底。在生辰前一天的晚上,她屏退旁人,亲自挽起袖子,和面、揉面、醒面,反复揉搓,直到面团光滑筋道,然后细心地将面团抻成均匀细长的面条。每一个步骤,她都做得极其专注,仿佛将所有的担忧、思念和祝福,都揉进了那团面里,拉进了那根根面条中。

    八月九日这天,终于到了。紫禁城内,一切如常,甚至比往日更加沉寂。秋风萧瑟,卷起地上的落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慕容云泽依旧如常,天未亮便起身,晨祭、早朝、议事、批阅奏章……日程排得满满当当,没有丝毫间隙。他面容冷峻,眼神专注地处理着一件件关乎国计民生的要务,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个对他而言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。或者说,在国丧的阴影、政务的重压以及对先帝复杂的哀思情绪交织下,他下意识地选择忽略,或者说,无暇也无心去记挂这个本应属于个人的日子。

    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(虽为国丧,宫中的照明用烛仍需保证)。慕容云泽终于在亥时初刻,处理完了手头最为紧急的几件公务。他揉了揉布满血丝、酸涩不堪的双眼,推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,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。贴身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是否传膳,他摆了摆手,毫无食欲。沉默片刻,他起身,习惯性地、几乎是凭着本能,踏着清冷如水的月色,朝着漱玉轩的方向走去。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,在空旷的宫道上显得格外孤寂。

    漱玉轩内,灯火通明,却异乎寻常地安静,连平日里伺候的宫人都比往日少了许多,只有锦书和两个心腹小宫女垂手侍立在角落。

    夏玉溪早已等候多时。她今日特意挑选了一身素雅至极的月白色常服,衣料是柔软的杭绸,没有任何纹饰,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绾起,未施半点粉黛,净面朝天,却更显得肌肤莹润,眉眼如画,整个人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清丽与温婉。见慕容云泽带着一身夜寒进来,她立刻起身相迎,脸上漾开一抹柔和的、带着暖意的浅笑,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玉兰。

    “陛下来了。”她轻声说道,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,自然而然地走上前,接过他解下的、沾染着室外寒气的玄色披风,触手一片冰凉,让她心头微紧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慕容云泽低低应了一声,声音带着浓重的、无法掩饰的倦意,甚至有些沙哑。他任由她接过披风,顺势在暖榻上坐下,习惯性地抬手揉着发胀刺痛的太阳穴,“今日事多,来晚了。你…怎么还没歇息?”他抬眼看了看她,目光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涣散。

    “臣妾在等陛下。”夏玉溪示意锦书去端参茶,自己则走到他身边,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,“陛下今日…忙碌之余,可曾觉得…有什么不同?”

    慕容云泽闻言,微微一怔,接过锦书奉上的热茶,茫然地看向她,又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。殿内陈设依旧,烛火明亮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安神的檀香,与平日并无二致。“不同?”他蹙了蹙眉,努力在疲惫的大脑中搜索着,“政务繁杂,一如往日,并无…并无什么不同。”他确实完全忘记了。

    夏玉溪看着他全然忘却、甚至有些困惑的模样,心中又是好笑,又是涌起一阵细密的心疼。她不再卖关子,对锦书使了个眼色。锦书会意,悄无声息地退下,不一会儿,双手捧着一个红木托盘,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。托盘上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青花瓷碗,碗中盛着热气腾腾、汤色清亮见底的面条,根根分明,细长匀称,上面静静地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、边缘焦黄、蛋黄犹嫩的荷包蛋,并点缀着几根翠绿欲滴的青菜心,简单的搭配,却散发着质朴而诱人的食物香气。

    “陛下,”夏玉溪从锦书手中接过托盘,将面碗轻轻放在慕容云泽面前的紫檀木矮几上,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,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,“今日是八月九日,您的生辰。国丧期间,不宜庆贺,臣妾明白。但这一碗长寿面,是民间最朴素的习俗,也是臣妾的一点…微不足道的心意。愿陛下龙体康健,福寿绵长,愿我大胤江山,永固安宁。”她的话语诚恳而真挚,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,却比任何祝词都更能打动人心。

    慕容云泽的目光,从夏玉溪的脸上,缓缓移到了面前那碗朴素却冒着氤氲热气的面条上。氤氲的白气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,也仿佛瞬间模糊了这些日子以来积压在心头的一切疲惫、紧绷与阴霾。八月九日…他的生辰…经她一提,那个被刻意遗忘在政务与哀思深处的日期,才猛地清晰起来。他…竟然真的忘了。在这举国皆哀、内外事务千头万绪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时刻,竟然还有人…记得。记得这个只属于他个人的日子。并且,不是用那些虚浮的礼节,而是用了这样一碗带着民间烟火气息、饱含着最朴素、最真挚祝福的长寿面。

    他抬起头,再次看向夏玉溪。烛光下,她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温暖,那目光仿佛具有某种魔力,能悄然融化坚冰。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强烈的暖流,毫无预兆地冲垮了他心头的层层设防,瞬间涌遍四肢百骸,让他喉头一阵发紧,竟有些哽咽。他张了张嘴,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你…你还记得?”

    “臣妾一直都记得。”夏玉溪微笑着,将一双打磨光滑的乌木筷子递到他手中,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,带来一丝暖意,“陛下快趁热吃吧,面凉了就坨了。这面…是臣妾亲手和的,亲手抻的。”她补充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小的自豪和期待。

    慕容云泽接过筷子,手指微微收紧。他低头看着那碗面,清澈的汤,雪白的面,嫩黄的蛋,碧绿的菜,色彩简单,却构成了一幅无比温暖的画面。他沉默了片刻,仿佛在平息内心的波澜,然后,他拿起筷子,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箸面条,在嘴边轻轻吹了吹,送入口中。面条爽滑劲道,带着面粉天然的香气,汤汁鲜美醇厚,是精心熬制的鸡汤底,简单的调味,却恰到好处地抚慰了疲惫的味蕾和心灵。他吃得很快,却并不显得粗鲁,每一口都似乎带着一种珍惜的意味。最后,他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,碗底只余几点清亮的油花。

    放下碗筷,他长长地、舒坦地吁了一口气,仿佛将胸中的浊气都吐了出来,眉宇间那刀刻般的倦意似乎真的消散了几分,紧绷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许多。他看向夏玉溪,目光是这些日子以来罕见的柔和,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、真实的笑意:“谢谢你的面,溪儿。” 在只有他们二人的私下场合,他卸下了帝王的身份,不经意间又唤出了那个亲昵的称呼。

    夏玉溪脸颊微红,心中像是浸了蜜糖一般,甜丝丝的,所有的精心准备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好的回报。她让锦书轻手轻脚地撤下面碗,然后,从自己宽大的袖袋中,取出了那个她耗费了数个日夜心血、用素色锦缎仔细包裹着的小册子。她的神情也随之变得认真而庄重起来。

    “陛下,除了那碗面,臣妾…还有一份生辰礼,想献给陛下。”她双手将册子奉上,姿态恭敬,语气却带着几分忐忑与期待,“臣妾近日跟随苏嬷嬷学习理账,深感宫中乃至天下账目管理,所沿用之法颇为繁复古旧,记账、核账、算账,皆耗时耗力,且易生纰漏,给奸猾之辈留下可乘之机。臣妾偶然…偶然翻阅一些杂书古籍,见有异邦计数之法,称其简捷异常,利于速算防弊,便心生好奇,尝试着结合宫中实务,加以验证、推演与整理,汇集成册,名为《理财稽要简法》。此乃臣妾一点愚见,粗浅不堪,不知…是否对陛下日后处理财政审计等政务,能有些许…微末的助益?若其中有不当或谬误之处,还请陛下不吝指点。”她将自己的“创作”过程轻描淡写,极力淡化其超前性,将姿态放得极低。

    慕容云泽有些惊讶地接过这本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册子。他本以为会是绣品、诗词或者她亲手做的什么小物件,万没想到竟是一本看似实用、与政务相关的册子。他带着几分好奇,还有一丝因那碗面而带来的放松心情,解开了封面的锦缎系带,翻开了第一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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